肢體殘障的朋友
從「我」到「我們」的過程中,孩子還會有一個很重要的發現:世界上有許多「和我一樣,卻也不太一樣的孩子」,不太一樣的部分,有性格特立、身心障礙或傷殘等。
關於肢體傷殘,《輪椅是我的腳》談得非常細膩,而且以好幾種不同的角度來談,包含殘障的小女孩自身的觀點與感受、一般人的態度、一個特別的男孩的獨特觀點。坐輪椅的女孩不喜歡他人同情的眼光、自以為是的幫忙,她總是喃喃說:「我跟別人又沒有什麼不一樣」,但是那個胖胖的、常被同儕取笑的男孩翻轉了女孩的想法、打開她的心扉……
「我的腿不能動。輪椅就是我的腳。除了這個,我跟其他孩子一模一樣!」瑪姬說。
西吉搖搖頭:「你和別人不一樣。」
「不!你和我,我們跟其他人都一樣!」瑪姬說。
西吉又搖了搖頭:「你坐輪椅。我長得比別人胖。你和我,我們都有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
另一個必須坐在輪椅上的是《啄木鳥女孩》,這是一位腦性麻痺女孩的真實故事,繪者充滿靈性美感的圖當中,穿插了這位只能在頭上綁著筆、不斷點頭作畫的女孩的畫作,讓讀者看到一個小女孩的毅力和豐沛的創造力。
《藍弟的翅膀》的手法比較類似童話,但同樣描繪出肢體傷殘者也有機會有特殊的表現;與眾不同的肢體,也有可能是上天賦予他完成獨特任務的媒介。這個故事中的主角,是一隻翅膀軟趴趴的龍,他無法吐出炙熱的氣息,身上沒有閃亮堅硬的鱗片,而是柔軟的絨毛。在龍的國度中,他被瞧不起、被排擠,但經過一段自我追尋的旅程之後,他發現他之前認為的殘缺──柔軟的翅膀和絨毛,可以給人無比溫暖的擁抱,那些殘缺,對人們竟然是一份撫慰的禮物。
另外,無論是以盲人與聾人為主題,或是故事中出現盲人與聾人的繪本,往往也可以讓讀者透過他們的心靈之眼、想像之耳感受到全然不同的世界。例如季茲在《3號公寓》中安排了一個眼盲的鄰居,原本懼怕他的孩子在他的口琴旋律中「看見」一個豐富的世界:
他吹出紫色、灰色、雨、煙和夜晚的聲音。
山姆靜靜坐在一邊聽。
他覺得外面的風景、聲音、顏色全都飄進屋子。
《市場街最後一站》中,奶奶帶著小男孩以不同的角度看他們每週日搭公車的沿途人事物風光,在公車上,有許多美好的對話,讓生活中的平凡變得不平凡、單調變得豐富,尤其是一位視障先生與奶奶的對話,機智且幽默,也道出盲人不僅用耳朵「看」,也能用鼻子「看」。雖然這個故事的重點不在視障者的本身,但光是這個環節,就能讓讀者回味許久。至於聾人身處的無聲世界,在繪本中要如何表現呢?那種可以看見對方開口,但聲音卻像是投石到無底的深井裡的感官經驗,黃立佩的《安靜也可以美麗》,將聲音轉化成另一種層次,表現得真好!
活在「大寂靜」中的主角女孩,名叫小靜,聽不見聲音,卻喜歡樂器,將它們當作雕塑品收藏、欣賞。這樣的嗜好,或許顯現出主角潛意識裡的渴望。為故事帶來轉折的,也是一個樂器,一個妹妹在美勞課做的鳥陶笛,但妹妹說「它發不出聲音」。然而,小靜一吹,竟然「聽見」了許許多多,她每晚睡前都和妹妹分享,有各種糖果的聲音、雞蛋花開的聲音、西洋棋對峙的聲音和魚悠游水裡的聲音等等。
亞斯或其他特質
《亞斯的國王新衣》是充滿童話氛圍的作品,這是一本有意帶領讀者理解亞斯伯格的繪本,故事甚至嵌入了經典童話「國王的新衣」,而繪圖的背景也設定在十七世紀的荷蘭,這種「超越時空」的文圖表現,相信有個隱而未說的意圖:有亞斯特質的孩子,並不是當代才有,也不是一種病症,而是一種人格特質。這樣的布局,不僅讓這個故事具有關懷的深度,也有教育的高度,在這高度之上,卻絲毫沒有刻意教育讀者的意味,還充滿趣味。
「和我一樣,卻也不太一樣的孩子」,也都是獨特的存在,尤其是在父母的眼中。就像是《我是一顆小星星》這本描繪多重障礙孩子的故事最後所說:「我是住在媽媽眼裡的,宇宙最閃耀、最遙遠,也最可愛的小星星!」
那麼,更廣大的世界裡呢?還有什麼樣的「我們」呢?
法國創作者克洛蒂德.貝涵有一本裝幀非常特殊的作品:《世界上的此時此刻》,讓大小讀者在可以展開成四公尺長的書中,看見世界上二十四個時區裡的孩子,在同一時間內生活在什麼樣的環境、過著什麼樣的生活。作者的用色繽紛自由卻協調,線條彷彿自在流動的筆觸像是風也像是光,穿梭在二十四個時區之間。除了以流動的筆觸連結各頁之外,在不同的時區之間也都有巧妙的「過渡」加以連結,例如海洋、道路、建築或樹,讓每一頁的人與地都是獨立卻不孤立的存在。這透露出一種世界觀:地球上的人看似各自度日、彼此無關,但都以某種形式,緊密相連。
從「我」到「我們」,每一個人走向的不單只是學校、社區、辦公室,而是更廣大的世界。在《最初的質問》這本充滿重要叩問的繪本中,作者所提出的其中一個問題是:
對你而言,所謂的「我們」是指誰?
這個問題非常有趣,答案會因你所處的當下、心中在意的人而有異。但若我們的眼界能更遠、胸懷更寬大,想到「我們」這兩個字的時候,可否納入更多、更多的那些「和我一樣,卻也不太一樣的人」呢?
孩子在這世界中,你我都在這個世界中,我們都是世界的孩子。
延伸閱讀:
本文摘自三采文化出版《繪本教養地圖:孩子需要的繪本180選》,未經授權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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